賤人！楚心兒渾身顫抖著，這賤人顯然是想要借林家的手弄死她啊。

這是要趕人啊！左相與林元傑的臉色鐵青一片，可卻有無可奈何。依目前情形來看，這兇手十有八九就是楚心兒了，不然她也不會推出一個婢女做替死鬼。這手法，簡直與當日他們應付容家的一模一樣。

只是明知如此，可珍珠已死，他又無可奈何。但若就這樣算了，他又心有不甘。

氣氛一時僵住。

一直靜默的容子軒突然沖左相抱拳道，“不然下官差人去找一口棺槨來，還請左相大人放心，下官可不會在棺槨中藏什麽人擾張夫人安寧。”

這話，簡直是在傷口上撒鹽，簡直是在往林家那所剩無幾的臉面上潑糞，“走，去六公主府。”

左相轉身大步而去，走了兩步又頓住腳步回眸看向楚心兒，“心兒公主，請吧!”

楚心兒轉眸看向九君，希望他可以挽留她，或者叮嚀一句也是好的。

九君卻正巧擦著她的眸光轉身，與墨輕衣不知低語著什麽。

寧兒心底嘆息一聲，想到雲嫻的交代，忙扶住楚心兒，“公主，奴婢陪您一起。”

楚心兒死死咬著唇，什麽話也沒說，也沒理會珍珠的屍首，跟著左相而去。

“夫人！”

慕容離的聲音就在此刻在墨輕衣身後響起，“可否借一步說話？”

墨輕衣微怔，頷首，跟著慕容離去了一旁無人的小路。

兩人在一株木棉樹下立定。

斑駁的圓形光影在兩人腳下晃動，但慕容離此刻的心情，比這晃動的光影還要繚亂。

在聽到林蘭心所中之毒與容老夫人相仿之時，他就偷眼去看墨輕衣了。但從那時到現在，他都沒有從她身上看出絲毫破綻。可心中那顆懷疑的種子，卻不但沒有消失反而長成了參天巨樹。

他不得不問問她，究竟兇手是不是她？

“輕衣！”喚了她一聲之後，他就卡了殼，他該怎麽說？怎麽說才能讓她相信，他只是想知道真相，並不是想為他表姐林蘭心討個說法。

“殿下有何事要吩咐？”墨輕衣看向欲言又止的慕容離。

“白姑娘說林蘭心中靈脂蘭的毒絕非一兩日，我記得老夫人出事後，你給過我一斛螺子黛，讓我送給林蘭心，那螺子黛，你從何而得？”

墨輕衣蹙眉，“殿下不是知道嗎？那是玲瑯閣的螺子黛。”

“果真？”他左思右想半天，懷疑那螺子黛中墨輕衣一定是加了靈脂蘭，不然好端端的，林蘭心怎麽會中靈脂蘭之毒？他記得清楚，那日墨輕衣特意交代他要為林蘭心畫眉，第二日還問他是否給林蘭心畫眉了？

墨輕衣凝眸看向慕容離，“你在懷疑我？”

慕容離面色一訕，不敢對視墨輕衣清冽的眼眸，“我沒有，只是隨口問問。”

“懷疑就懷疑，有什麽不好承認的？”墨輕衣輕笑一聲，轉眸看向木棉樹垂下的一枝滿是花骨朵的枝條，“是，我的確在螺子黛中添了東西。不是別的，就是靈脂蘭。”

慕容離撐大了眸子，反問的話本能就脫口而出，“為什麽？”

“不為什麽。因為殿下的外祖姓林，表哥，表姐也都姓林。而我，卻姓墨。好了，殿下還想知道什麽？”墨輕衣將眸光投向遠處的紫薇閣，不理會慕容離震驚的眸光。

“輕衣！”

九君低低的聲音響起，卻是他半天不見她回來尋了過來。

“沒什麽了，我，我先告辭。”慕容離面色訕訕，雖他還有千言萬語想要問，想要說，可這些話，他卻不敢當著九君的面說。

九君將眸光從落荒而逃的慕容離身上收回，看向眼前一身素白孝服的嫻靜女子，突然有些好奇，“你是怎麽做到的？”

楚心兒赤金鏤空鈴鐺中的白陀羅他猜是她放的，可她又怎麽確定楚心兒今日一定會佩戴那個鈴鐺呢？

“六公主所送的回禮中有一盒胭脂已經用了一半。我一看那個便猜那匣子應該是六公主隨手拿的，她自己根本就沒有看裏面裝了什麽，不然就算她再怎麽不喜歡楚心兒，表面文章也還是要做一做的，怎麽可能送給她半盒用過的胭脂？”

“再者，”墨輕衣的神情有些暗淡，“唐玉也不是白死的，這會六公主的模樣應該與我當日初見唐玉時差不多，怎麽還會有心思想著回禮的事？”

“所以，你便尋了一個赤金心形的鏤空鈴鐺，將白陀羅放了進去？”

“是啊！我知道楚心兒喜歡心形的東西，那鈴鐺叮鈴作響，平時聽著悅耳，可在喪禮上卻有些過分，楚心兒為了給我添堵，一定會佩戴那個。”

“若萬一她不戴呢？”

墨輕衣莞爾，“那我也會找機會將裝有白陀羅的香囊塞給她。至於靈脂蘭，那日慕容離來的時候，我讓靈犀買了一斛玲瑯閣的螺子黛，將靈脂蘭混了進去，又怕林蘭心不用，所以再三交代慕容離，一定要替林蘭心畫眉。”

“是這個嗎？”九君手腕一轉，伸出的大手掌心中正托著一斛螺子黛。螺子黛的一角刻著玲瑯兩個字。

墨輕衣滿眸狐疑的將螺子黛從九君掌心拿起，打開，放到鼻前嗅了嗅，“正是，怎麽會在你手上？”

“林蘭心今日一離開，我便讓雲雀將它找了出來，又重新放了一斛玲瑯閣的螺子黛。”容老夫人死後，她與白唔能查出容老夫人的死因，林蘭心若出事，林家必定也能查出死因，到時候肯定會嚴查林蘭心生前的用度，他不願他們疑心到她身上。

“你……”墨輕衣望著眼前彎月般的眸，唇角一點點彎起。她突然想起他們在大柳村溫泉遇到白仙子那晚的事情，他箍著她坐在馬上，策馬而回，氣壯山河的叫出墨溫敬，對兵荒馬亂的一府人說完璧歸趙。

那時，她覺得他心肝都黑透了，現在看來，果然是黑透了。

他雖沒有問她做了什麽，卻幫她銷毀了證據。她又想到剛才狼狽而逃的慕容離，他回去之後必定要去查那斛螺子黛吧？只是不知他發現螺子黛中什麽都沒有……

“在想什麽？”九君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，光線明暗交疊，如小路上斑駁的光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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